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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暴虐虐到哭死的虐文推荐吗?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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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对我说,等我及笄就将我送去外邦和亲。我及笄那天,皇兄却掐着我的下颚狠声道:「这辈子,除了朕身边,你哪儿都别想去。」1世⼈皆知我不是先帝的骨肉。在我八岁那年,我的父亲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诛九族,姜家上下三百多条⼈命在⼀夜之间都归了西,只有我和我娘活了下来。我娘进宫做了先帝的宠妃,先帝爱屋及乌,因为我身上流着⼀半我娘的血脉于是也高看我⼀眼,给了我⼀个公主的封号。阖宫上下没...

皇兄⼀直恨不得杀了我。

他曾对我说,等我及笄就将我送去外邦和亲。

我及笄那天,皇兄却掐着我的下颚狠声道:「这辈子,除了朕身边,你哪儿都别想去。」

1

世⼈皆知我不是先帝的骨肉。

在我八岁那年,我的父亲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诛九族,姜家上下三百多条⼈命在⼀夜之间都归了西,只有我和我娘活了下来。

我娘进宫做了先帝的宠妃,先帝爱屋及乌,因为我身上流着⼀半我娘的血脉于是也高看我⼀眼,给了我⼀个公主的封号。

阖宫上下没有⼈看得起我和我娘,他们都说我娘贪⽣怕死,不守妇道。

在这些⼈眼里,我爹死了,我娘就该自刎随我爹⼀起去了才是合乎她们眼中的妇道,才称得上⼀句贞烈。

我⼀直以为我娘是身不由己的,她是为了保住我的命才甘愿留在先帝身边的。

但我后来才知道,我错了。

我娘在嫁给我爹之前就曾与先帝情投意合,只是当时我娘⼀介民女,入不了东宫,后才被我爹截了胡。

宫里有流言说我爹通敌叛国的证据就是我娘递交给先帝的,这话我是不相信的,毕竟我爹对我娘那么好。

他从来不曾嫌弃过我娘的出⽣,身为侯爷后院里却只有我娘⼀房正妻,府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我娘在寒冬腊月里想吃⼀口新鲜的果子,我爹都能亲自打马去城外几里地远的山里给我娘寻来。

就算整个侯府只有我⼀个女娃,我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族⼈说我爹再不纳妾⽣个儿子就后继无⼈时,我爹会将我抱在怀里红着脸与他们辩驳:「非要儿子才能继承家业吗?我们宁宁照样也可以。」

我爹对我娘那么好,我娘怎么会背叛我爹呢?

可是我从小就怕我娘,我不敢去问我娘是不是她害死了爹,⼀是我怕听到什么我不想听的答案,二是我娘坏了先帝的孩子,她的寝殿看守森严我进不去。

初闻我娘怀孕的消息我是高兴的,我可以多⼀个弟弟或者妹妹,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

但我心里又害怕她出⽣后会和我⼀样被欺负。

我太小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

2

先帝在将我和我娘接进宫之前,后宫就早有⼀群莺莺燕燕,先帝多子膝下皇子公主不下数十。

太子是当今皇后的肚子,名唤萧懿殊。

我在宫里的处境尴尬,皇子公主们都喜欢嘲笑捉弄我。

嬷嬷可怜我小小年纪就死了爹,唯⼀的亲娘还对我不管不顾,她告诉我:「别看各宫娘娘⼀⼤堆,其实只有皇上皇后才是这宫里真正的主子,太子殿下其实是个好相与的,你只管讨好他就是了。」

嬷嬷蹲在我面前替我处理手上的擦伤:「要是有太子殿下庇护你,你以后也不必再受这些欺负。」

「我们公主⽣得这样美,太子殿下见了也会喜欢的。」

我那时候才刚进宫,什么都不懂,我只是不想再被⼈欺负,不想日日旧伤添新伤,我只是想着这样也许能给我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寻⼀份庇护。

所以我听从了嬷嬷的话去讨好萧懿殊。

但嬷嬷错了,萧懿殊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其实和欺负我的其他皇子公主没什么区别,他甚至比他们还要心狠。

我像个狗皮膏药⼀眼追在他身后叫他皇兄,萧懿殊将我踹翻在地,他厌弃地看向我:「谁是你皇兄,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子。」

后来我在他口中又从罪臣之子变成了野种。

为了讨好他,我将先帝赐予我的⼀碟糕点双手捧给他。

怕他嫌弃,装糕点的碟子我都是用手帕垫着的,没敢碰⼀下。

可是那碟我捧着咽了⼀路口水的糕点还是被他打翻在地,他当着我的面用脚将糕点碾碎,居高临下地吐出⼀个「滚。」

我憋着眼泪不敢在他面前哭,晚上回去了才敢扑在嬷嬷怀里小声哭泣:「柳嬷嬷,我不想讨好太子殿下了。」

柳嬷嬷叹了口气:「不讨好太子殿下,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

我用近乎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去讨好了萧懿殊⼀年,可能是我这⼈实在是令⼈⽣厌,萧懿殊对我的态度没有⼀点好转。

最后⼀次在南书房讨好萧懿殊,我差点丢了性命,那之后我便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4

我爹是武将,他⽣平最⼤的愿望便是我能知书识字,像京城其他闺阁小姐⼀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惜我爹在时,我最烦读书,往往教书先⽣刚开始念课本我便就昏昏欲睡。

现在爹没了,我倒终于肯静下心来学这些原先在我眼里最枯燥无味的东西。

南书房是宫中皇子公主的书院,我得了先帝恩赐也能跟他们⼀起学习,这些皇子公主和我从前⼀样,先⽣⼀句下课书院便见到⼈了。

我⼀直都是书院最晚走的那⼀个,那日我像往常⼀样在南书房做完了先⽣布置的功课才准备回去。

十⼀月已经是深秋,滴水成线的雨点能将⼈冻得⼀哆嗦,但还好我早上是带了伞出门的。

出南书房时,我见萧懿殊在檐下避雨。

萧懿殊平常是不会来南书房听课的,他是太子,有太子太傅专门只给他⼀⼈授课。

突然见到他我心里是怕的,四周无⼈,我怕他对我拳脚相向也怕他比雨水还冰冷伤⼈的眼神和言语。

但犹豫⼀瞬后我还是怯⽣⽣地上前去将自己的伞递给了他:「皇兄,我有伞。」

因为柳嬷嬷说只有讨好了他我才能在这宫里活下去,也因为他是太子,是以后的皇帝。

先⽣说万民仰仗着明君才能得盛世太平,口腹无忧。即使萧懿殊打过我,我也依然希望他以后能成为万民仰仗的明君。

我想,明君可不能淋雨⽣病了。但是我就没关系,我就算淋雨⽣病了没有任何⼈会在意。

我不敢直视萧懿殊,只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伞往他面前送了送:「皇兄,伞给你。」

萧懿殊是在看我,即使不去看我也能感觉到头顶骇⼈的眼神,我心里开始害怕,伸向他的手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许久都没有接,久到我手已经开始发酸。

如果早知道我抬头看他的这⼀眼会换来⼀场暴打,就算手酸得断掉了我也不会抬头的。

不,我⼀开始就不该去讨好他,去给他伞。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触怒了萧懿殊,刚抬起头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就被他迎面⼀巴掌打倒在地。

我在泥泞里滚了两圈,还没有从这⼀巴掌的眩晕中清醒过来萧懿殊寒着⼀张脸走过来骑在我身上,他死死掐着我的脖子,嘴里骂着我和我娘:「贱女⼈,你和你娘⼀样都是贱⼈。」

我被掐得无法呼吸,我想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但是我没死,萧懿殊身后的太监反应过来拉开了他。

「滚,你们是不是也想和她⼀起死?」

太监闻言又默默地松开了手,见萧懿殊又向我过来,我在泥泞里拼命往前爬。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日子都已经这么难过了,为什么心里还是想要活下去。

但我哪里逃得掉啊,萧懿殊腿长,两步就重新抓住了我。

这次他没有再掐我,而是将拖到水池边,将我的上半身狠狠往水里按。

⼈在濒死这⼀刻已经忘了寒冷,我甚至还觉得那池子里的水是温热的。

我眼前开始出现白光,我好像看见我爹向我伸出了双手,他说:「宁宁,太苦了就跟爹走吧。」

可是我爹还是没有将我带走,我被⼈从池子里拽了出来。

那⼈眉眼温和,眼里满是慈悲,他光着头,是个和尚。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和尚皱眉看向萧懿殊。

此时萧懿殊才终于清醒过来,他目光淡淡地从我身上扫过也能将我吓得缩进和尚怀里。

和尚的身体是热的,他拍在我背上的手也是热的,他说:「小公主别怕,殿下已经走了。」

确认萧懿殊真的离开了,我才敢哭,我双手死死拽着和尚的衣襟放声⼤哭。

从前我也知道萧懿殊讨厌我,但今天我才明白,原来他是真的讨厌我讨厌到想要杀了我。

我张着嘴哭,差点被雨水呛得背过气。

和尚将袈裟挡在我头顶。

死亡对八岁的我而言还是太过可怕,它让我⼀时忘了柳嬷嬷要我恭敬守礼的教导。

我缩在和尚怀里,向这个陌⽣的救命恩⼈述说我的委屈:「所以⼈都讨厌我,他们都想要我死。」

和尚安慰我:「有⼈讨厌你,就有⼈喜欢你。此有故彼有,此⽣故彼⽣;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进宫⼀年我已经读过很多书,但和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却不懂。

我问他:「那么多⼈讨厌我,我也还可以活着吗?」

和尚温柔地笑,那⼀瞬我仿佛在他身后看见了普照的佛光。

「公主的手干干净净,只要公主想活着,公主就能活着。」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我并不懂和尚为什么说我满是泥泞的手干干净净。

但他如春风和煦的笑却说服了我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后来我无数次徘徊在⽣死边缘时,我心里都会想起和尚的这句话,我告诉自己,我干干净净,我比他们任何⼈都更该好好活着。

5

那⼀场⼤雨后我病了好久,宫里所以⼈都知道萧懿殊差点杀了丽妃带进宫的拖油瓶,但所有⼈又都默契十足地选择了缄口不言。

我娘也是知道的,但她没有来看过我,也没有遣她宫里的⼈来给我送点药。

柳嬷嬷安慰我说我娘也有她的苦衷,但我却不信了。

宫里谁不知道丽妃宠冠六宫,自她进宫以来先帝除了她哪里就再没去过别处了。

她风头无两,仗着宠爱都能与皇后争个高低,又能有什么苦衷让她连看看我都不能呢。

我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对我娘悄悄⽣了恨意。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如那些流言所说,我爹是被我娘和先帝⼀起害死的。

我不再开始期待我娘肚子里的小宝宝出⽣了,因为我心里已经不再将她当作我的亲⼈,我甚至恶毒地幻想过要去我娘散步的路上推倒她,杀死她腹中的孩子。

⽣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宫墙外传来⼀道厚重的钟声。

我问柳嬷嬷这是什么声响,柳嬷嬷说:「这堵南墙外,不远处的山上有个南音寺,咱们黎朝的国师就出自南音寺。」

见我懵懂地望着南墙外天,嬷嬷又道:「上次救你的就是南音寺的佛子。」

嬷嬷做贼⼀样打量了四周,见没有旁⼈才压着附在我耳边:「如果国师圆寂了,佛子就是咱们黎朝下⼀任国师呢。」

哦,原来那个和尚是佛子啊。

我突然想到先前自己心里⽣出的歹念,那道钟声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想到这些,我的心不由得变快,我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向南看。

夜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趁柳嬷嬷睡着后,我悄然跑了出去。

南墙不只是⼀堵高高的城墙,城墙上方还有楼台。

我顺着台阶⼀步步往上,站在楼台上夜风呼啸,我越过婆娑的树影,隐约中看见了⼀点南音寺的灯光。

胸膛下那颗心在奋然跳动,我对着南音寺的方向虔诚叩拜,我向我心中的神明忏悔内心的阴暗,我向我的神明起誓,我姜宁此⽣⼀定干干净净,才不负佛子的救命之恩。

可惜后来我还是亵渎了神明。

6

那晚过后我心里再没有对我娘肚子里的孩子⽣出过⼀丁点的歹念,可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听说我娘是在散步的路上摔了⼀跤,那个已经七个多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惋惜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还是在心疼我娘辛苦了那么多个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保住。

我知道我娘是爱先帝的,她看先帝的眼神和从前看我爹时的眼神明显不⼀样。

我娘想为先帝⽣下这个孩子,因为孩子不仅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同时也能稳固她在后宫中的地位。

宫里有传言说是萧懿殊在我娘散步的路上动了手脚,闻言我当即相信了。

萧懿殊的心有多歹毒我是见识过的,我也知道他有多讨厌我和我娘,虽然心里为我的弟妹鸣不平但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娘在小产后的第三天来看我了。

进宫⼀年多,这是她第⼀次来看我。

我高兴地跑向她,我想我娘心里还是有我的。

能见到我娘我太高兴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铁青,看向我的眼神充斥着怨恨。

迎接我的不是我娘温暖的怀抱,而是她无情的巴掌。

我被扇倒在地,捂着脸不解地看向她:「娘?」

「你为什么要救萧懿殊?你知不知道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娘像疯了⼀样冲上来抓着我的衣襟质问我:「你说,你是不是嫉妒我又有孩子了?是不是你和萧懿殊联手害死他的?」

我眼里汹涌着泪水,我娘癫狂的样子在我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

好久之前我确实救过萧懿殊,彼时我经过碧波湖听见湖水里的扑腾声,闻声寻去正好看见萧懿殊在湖里挣扎。

即使是在水里拼命挣扎,已经快被湖水淹没的萧懿殊我也是害怕的,我刚想拔腿跑,却听见萧懿殊软着声音呼救。

他声音听起来那么可怜,和之前咒骂我的声音完全不⼀样。

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还是跳下水将他拖到了岸边。

我很小的时候就会水了,这是我爹教我的,那时侯府还在,我娘知道了我爹教我凫水后还发了好⼤的脾气。

将萧懿殊拖上岸后,他瘫倒在岸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那时候还那么小,将他⼀个十三四岁的⼈拽上岸也差点没了半条命。

但我不敢歇,我怕萧懿殊恢复后会打我,会将我按在水里闷死我。

我甚至连鞋都没穿好,提着鞋就⼀溜烟地跑了。

但我救萧懿殊这件事宫里除了我和萧懿殊没有旁⼈知道,他讨厌我更羞于让⼈知道我救过他。

我心里突然明了,原来是我娘将萧懿殊推下水的呀。

如果说我能早知道没被淹死萧懿殊会杀了我娘肚子里的孩子,我还会救他吗?

见死不救,我的双手还能算干净吗?

可是救了萧懿殊,我娘的孩子却被杀死了,她说我也是杀死她孩子的凶手。

「如果不是你,萧懿殊早就死了,我的孩子会顺利出⽣,他会成为太子,以后会是黎朝的皇帝。」

我娘被身后赶来的宫女从我身上拉开,但她还挣扎着要冲向我:「姜宁,你害死了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想解释,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娘,我没有,我没有要害……」

不等我说完我娘便挣开束缚⼀巴掌扇在我脸上:「不许叫我娘,你个野种,当初是你爹要强娶我,我不想嫁他的,我不想的。」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我娘,我想从她脸上寻出哪怕⼀点说谎的痕迹。

但是没有,我娘眼里只有分明的恨意。

原来如此……难怪我娘⼀直不喜我。

7

我娘因为那次的小产身体受损,之后便再没听见过怀上的喜讯。

五年后的⼀场隆冬⼤雪悄无声息地带走了我娘,柳嬷嬷说我娘是病死的,「娘娘小产后身体就⼀直不好,公主你也别太难过。」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南墙下扫雪,眼泪遽然落在积雪上,砸出⼀个指尖⼤小的小洞。

我其实没觉得有多难过,在宫里这么多年,对我来说有娘和没娘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心里还是堵得慌,⼤概是因为我知道我娘没了后,我在这个世上就真的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个⼈了。

次年二月先帝因为哀思过重也跟着我娘去了,同年萧懿殊继位。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

宫里要派⼈前往南音寺清修祈福,司礼监拟定名单的小太监之前受过我的恩惠,我求着他将我的名字也加了上去。

这⼀年我十三岁,终于如愿能够踏出那座禁锢了我六年的宫殿,虽然只是短暂的离开。

8

宫里⼈都说寺庙清修的日子苦得很,她们都不愿来。

但对我而言,在南音寺清修的日子是自我爹死后,我过得最自由快乐的⼀段时光。

虽然黎朝历代的国师都出自南音寺,但南音寺佛门重地,没有沾染上⼀丁点世俗的气息。

在这里众⽣平等,我叫和尚们师傅,他们称我⼀声施主。

在南音寺,我终于再次得见我的救命恩⼈——清元。

寺庙众⼈都称他佛子。

清元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已经有所不同,他长高了很多,脸上还是时常带着⼀抹轻轻浅浅的微笑,气度比之从前更加超凡。

他是寺庙中修行最刻苦的,我时常在深夜见他⼀⼈⼀灯⼀佛无声参禅,也常在浓雾未消的清晨听见他诵经的声音。

我从未想过打扰他的修行,对清元做过最⼤胆的事情便是早课时在⼈群里抬头看他⼀眼。

有⼀日我在南音寺后山捡到了只在树桩上撞晕的兔子,我亲眼目睹了兔子直挺挺地朝着树桩撞过去,捡起兔子时我心里觉得好笑又心疼。

傻兔子。

「做红烧兔丁吧,红烧兔丁好吃。」我突然听见身后响起⼀道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

我紧张地僵直在原地,我心里琢磨着自己该说些什么,我是该叫他清元师傅还是还叫他佛子?

叫佛子吧,南音寺的⼈都是这样叫他的。

我正准备转身,没想到清元先⼀步绕到了我面前:「你不喜欢吃辣的话,就烤着吃,烤着吃也很香的。」

见我呆呆愣愣的,清元抬手摸了摸我怀里的兔子,他清朗的双眼染着笑,问我:「我帮你烤,你分我条兔腿怎么样?」

「我,我并没有想吃它。」我解释。

「嗯,我知道,它自己撞晕在你面前的,那它肯定是甘愿让你吃的,你吃了它也算圆满了它的心愿。」

我听得目瞪口呆:「寺庙不能杀⽣,和尚,和尚也不能吃肉啊。」

「咱们是在后山烤,后山不算在寺庙。」清元身上有种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说出的话却与他这个⼈的形象极为相悖:「和尚不能吃肉是因为他们修行不够,我修行已经圆满了,即使吃肉那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我与清元僵持良久,他费尽口舌劝我将兔子烤了,我死死护着怀里的兔子不肯交给他,最后清元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它撞晕在你面前便是愿意献身给你吃,你不愿意吃便只能辜负了这兔子的好意了。」

那之后我时常在南音寺后山偶遇清元,有时是见他在后山的巨石上打坐,见得次数多了我与他终于也能说上两句话。

我问他为何在后山打坐,清元说他是在等愿意自愿献身给他吃的兔子。

有时见他在溪边垂钓,鱼线上绑着⼀根木钩,也没有鱼饵。

见我面露疑惑,清元笑着解释:「愿意让我吃的鱼,即使没有饵它也会上钩。」

话虽如此,但我却从未见他吃上过肉。

我问清元:「你真的很想吃肉吗?」

清元笑着摇头,他看着流动在天上的白云,看着穿林打叶的飞鸟,最后他又看着我,清元说:「白云会变成雨水离开天空,飞鸟⼀⽣都在摆脱追逐它的风,我想吃肉是在修行。」

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淡淡地听不出什么起伏。

但在那⼀刻我却有种莫名地和他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们都是想要离开天空的白云,想要摆脱风的飞鸟。

9

萧懿殊登基的第二年,天下百姓日益富足,至少在京城中少有见到居无定所的流民。

清元曾对我说萧懿殊是难得的明君,他有身为帝王的野心,也有能与之野心相匹配的筹谋实力。

「能得⼀明君,是天下万民之福。」

清元说这话的时候我脑海里突然浮现的却是我娘失去孩子时歇斯底里的样子。

我比任何⼈都清楚萧懿殊是个怎么样的⼈,但我依然没有反驳清元,因为我也无法否认心狠手辣的萧懿殊的的确确是位好皇帝,只是他心里从来没有将我和我娘当做他的子民。

「你以后也会是位好国师。」我笑着对清元说道。

清元毫不虚心地接受了我的夸赞,他这个⼈⼀直都是坦坦荡荡,从来不会虚与委蛇。

其实他这样的⼈,并不适合风诡云谲的朝堂。

清元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说:「我想不受约束地行走在世间,我想去看看我爹口中无垠的⼤漠,我还想去看看南海上是否真有极乐仙山。」

清元在听到我的话后脸上有⼀闪而过的悲悯。

「只要你的心是自由的,肉身上的约束便不是约束。」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世间早有传闻,都说黎朝的国师极往知来,我不知道清元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结局。

山间林风夹杂着松雪的凛冽,云絮游移,月亮随风摇曳。

我亦步亦趋跟在清元身后下山,与他身后的影子相拥时,我的影子附在清元耳边小声低语:无所不知的你是否也知道你身后的凡⼈将你供作神明。

10

回宫的前⼀天,我听见和我⼀同来南音寺修行祈福的宫女在小声商议逃跑。

我隔着⼀堵薄墙将她们的计划记在心里。

晚上夜深⼈静,我收拾好包裹逃出了南音寺。

下山时,我心跳如雷,声声震耳欲聋,我⽣怕它会惊醒旁⼈。

子时下过⼀场雨,脚下的泥泞山路有些打滑,我却犹如踩在云朵上⼀般轻快雀跃。

树林里的路又黑又长,山脚下出口处的⼀点光亮就是我奔跑追逐的方向,我在心里催促自己跑快些,再跑快些。

⼈在满怀希望时总是容易忽略⼀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例如我就没有意识到夜里山下的光怎么会这么亮。

在我憧憬着自己终于能重见天日时,我怎么也没想到下山后映入眼帘的会是萧懿殊的脸。


他曾对我说,等我及笄就将我送去外邦和亲。我及笄那天,皇兄却掐着我的下颚狠声道:「这辈子,除了朕身边,你哪儿都别想去。」1世⼈皆知我不是先帝的骨肉。在我八岁那年,我的父亲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诛九族,姜家上下三百多条⼈命在⼀夜之间都归了西,只有我和我娘活了下来。我娘进宫做了先帝的宠妃,先帝爱屋及乌,因为我身上流着⼀半我娘的血脉于是也高看我⼀眼,给了我⼀个公主的封号。阖宫上下没...